气功时代

「我当初开公号的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想让更多人看到这篇小说」

1

一九八六年的北京没怎么下雨。

马路吃完午饭在胡同里瞎窜,盘算着再找个僻静的房顶上去偷看女厕所,他身上的白背心不知道洗了多少次,已经洗成尿布了,脚上的塑料拖鞋也像是穿了二十年。胡同口包粽子一样里外三层包了一圈儿人,马路跑过去外侧身踮脚钻了进去,中间站着一个人,瘦瘦高高,正背对着马路给几个小孩儿比划着。那人让小孩儿们伸出双手,突然大吼变长变长,众人眼见着小孩儿的手指就像水葱一样蔓延生长,人群瞬间炸锅,几个小孩儿吓得暴哭不止。

“我操。”马路心里骂了一句一头扎进人群揪住瘦高个儿,使劲一拽,看见了他的脸。“张宏垒,我操你亲妈,赶紧收了。”马路没给他回话的机会,拉起他就跑,编筐一样左拐又绕,来到一个死胡同,进了一扇半开的大门。门上贴着一张纸,写着几个字:低价出售自酿白酒。

张宏垒进屋后扫量着一屋破败,家里乱的像是刚发生了一场百人轮奸,家具一件比一件烂,被子没叠,枕边放着一本儿地摊儿杂志,封面上写着几个字:当代台湾妓女。饭桌上摆着一个咬了一口的干馒头。

“你他妈不是留在西藏当喇嘛了么,怎么跑北京来了。”马路说。

“你还好意思问我,你不是要去新疆卖烤馕么。怎么也来北京了,还自酿白酒,真是学有所用啊。按说你这卖酒应该是发了呀,怎么你这家跟打死要饭的了一样。”

“发个毬啊,一两酒才卖一毛钱,再说谁有闲钱买酒啊,就几个老街坊十天半月光顾一下,我凑乎混半拉馒头钱,累不着也饿不死,也倒清闲。”

“先别废话了,赶紧来点酒,我都快酒瘾致死了。”

马路转身回里屋,拿起已经豁沿儿的破碗打算从水瓮里舀出一碗酒,走到跟前发现酒已见底,马路拧开水龙头,接了一碗水,单手端住,轻轻一晃,从里屋出来递了上去。“来,尝尝哥们儿的手艺有没有退步。”

张宏垒抢过来就往嘴里灌,顺带把脖子也洗了。“好酒,牛逼。”

“我还没问你呢,你他妈不想活了,为什么公开展示绝技。”马路问。

“你是每天活在棺材里么,变天了知道么,弟兄们都赚钱赚海了,我看就咱哥俩儿混得最惨,老大都成大师了,你还担惊受怕藏着呢。对了,人家给咱起新名了,不叫绝技了,现在时兴叫特异功能,叫气功。”张宏垒放下碗,起身就要走,一边说着一边就出了门。“行,酒也喝了,话也说了,我还有急事得赶紧走了,天高水长,后会有期。”

马路也没拦着,一下有点晃范儿,不知该问什么。“没事儿常看报纸,多看科技报。”张宏垒隔着院墙扔回一句话。

过了一会儿,马路也出了门,直奔首都图书馆。首都图书馆三楼是地方报刊阅览室,有大量近年来全国各省市报纸杂志,马路刚到北京时为了了解本地情况,曾在这儿泡了两个月。

他找出了最近几年各主要省市的日报和科技报开始翻,这一翻翻得他眼珠子也快憋炸了。

“年,《四川日报》报道《大足县发现一个能用耳朵认字的儿童唐雨》。”

“年,黑龙江科协第二次代表大会组织观看了人体特异功能表演,在场代表对思维传感,穿透看书,透视塑料提包等特异功能深表叹服。”

“年,特异功能兄妹雷鸣、雷立屏在西安市委会议室表演意念断火柴。”

“年,小学四年级文化水平的哈尔滨市公交驾驶员王洪成宣称,他研制成功了可以使水变油的燃料,这种燃料被称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。”

“年,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成立。”

翻着翻着,马路扫到一个名字,电击一样吓得他提肛缩阴。

“年,经国防科工委批准,张宝成正式调入国防科工委领导下的所。所认为张宝成的特异功能可用于国防军事。”

接下来的几天马路没事儿就喝酒,终日不出门,以酒抵饭,一连消沉了一个星期才勉强想通,把大酒停了,生活恢复从前,想着你们走你们的金砖大道,老子就爱过自己的朽木窄桥,去他妈。

一天吃完午饭没事干,马路出门遛弯儿,走着走着就到了炒豆胡同,穿胡同时看见一户人家大门开着,往里瞟了一眼,看见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大胖孩子正站在当院蹲马步,旁边站着他妈在监督。

“大姐,这是干吗呢?”马路问。

“嗨,这不是给孩子治近视眼呢么,这死孩子每天看小人书,把眼睛都看坏了。前几天公主坟那边有个大师做带功报告让我给赶上了,花了两块钱呢,我在鞋厂做鞋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四,但是这钱呀花得值,我回来给这小子传,这才三天,四百度的近视已经恢复到了二百多,眼镜儿马上又得换。多多,有感觉么,有感觉就说啊。”

“有感觉,妈你轻点发功,我都站不稳了。”

马路没再问,他一点也不想听关于那帮大师的任何事儿了,掉头出了门,又绕了几圈,直接上了街,路过一个小卖部,老板娘正在门口和几个女人狂侃。

“听说了么,前天有几百个人在颐和园练香功,把全北京的蝴蝶都引过去了,颐和园上空遮天蔽日,光线暗的好多人都找不到出去的路了。”一个胖女人底气十足地说。

回到家,马路一把撕掉了大门上的卖酒告示。

2

第二天一大早,马路从家提了一个大塑料桶就出门了,坐公交倒车来到了北京市二手摩托车交易市场,他之前听一个买酒的说这儿除了买卖二手摩托车,还有很多人倒卖汽油,比加油站便宜,是个小黑市。市场门口一堆人舞马长枪谈着买卖,马路凑了上去,一个相貌猥琐的人正在跟别人狂侃。

“兄弟一看见你就想起我爸了,真的,特亲,特想跟你做买卖,兄弟手上现在有二百台日本进口的大彩电,昨天半夜刚从天津下的船。”猥琐男一脸真诚地说。

对方翻了他一眼,转身就走。

“盘条,铝锭兄弟都有,轿车也能搞到。你到底要什么呀。不会是要苏联退役航母吧,诚心要的话我现在就去挂国际长途,兄弟一发小儿在那儿当海军后勤部办公室副主任呢。你别走啊。”猥琐男朝着那人背影一通狂喷,还往前追了几步,马路这才发现,这猥琐男是一瘸子。

  

马路来到一个掉漆的摩托车旁边,用手指蘸了一下油箱盖周围加油时候不小心留下的油渍,放进嘴里使劲嘬了两口,提着桶走到花池边,拿起水管儿把空桶灌满,抱起来使劲摇了几下,提到了人最多的西北角,马路走近一听,都在谈油价,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卖的最便宜,一块六一升。一群人吵吵嚷嚷,一片混乱。

“我卖一块。”马路喊了一句,全场肃静。

“一升一块,今儿走得急,就带了一桶,谁要谁直接抱走。”马路指着脚边的大桶说。

人群开始骚动,但没人应答。

“你这油掺水了吧。”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。

马路没回,弯下腰双手提起桶,绕着身子往地上洒,洒完后撤了一步,从兜里掏出火柴一划,顺势扔向地面,腾一声,轰然起火,火光冲天,青焰燎面,一圈人吓得直退。

火势渐弱,反应快的人早就掏出了钱,抢着往马路手里塞。

最后,马路在众人目送下,捏着三张皱皱巴巴的十块钱头也不回走向市场大门。出了大门他直奔秀水街打算买一条牛仔裤,没想到正赶上工商局大检查,说这些牛仔裤都是美国人穿过的二手货,会传染艾滋病,要依法全部没收,他没买成,就随便挑了一身别的体面衣服。

自那以后,马路每天都要去市场卖汽油,他也凭着全京城最低价名声大震,黑市一度风传他是中石油老总的私生子。为了提高效率,马路每天在家灌水制油,买了辆人力三轮,雇了胡同里最壮的小伙子小李蹬车,小李人老实,从不多问一句,只顾埋头干活儿,一车能拉三桶。

一个黑云压城的阴天,马路卖完油打算回,迎面快步过来几个油贩子,上来就把他围住了,马路来不及反应,只感觉腰上突然一下剧痛,腿一软,跪倒在地,手一摸,满把血。他咬着牙按着腰站起来一看,一个人都没了,小李也早吓跑了。他晃了几下又要倒,这时有个人上来将他一把扶住,他一看,是那个卖航母的瘸子。

“你谁啊?”马路双手捂腰。

“哥哥,我叫王匡林,咱们原来见过,我是国务院瘸办主任,英年内退,下海学游泳。”王匡林咧着嘴说。

“操,国务院瘸办?有这机构么。”血越流越冲,马路已经捂不住了。

“这个您就别操心了,国家都安排好了。您这血要是再流一会儿人家还以为这儿开酱豆腐厂了,医院,咱哥俩回头再细聊。”

在医院一住就是半个月,马路腰上缝了十二针,所幸没伤到内脏。半个月里,王匡林每天端屎送尿,洗脚喂饭,马路觉着非亲非故,老让他这么伺候不合适,再有就是怕这小子憋着坏,没安好心,但又实在是再找不着人了。

出院那天,王匡林直接把马路接到了东来顺。几片肥羊入口后,王匡林拿出一瓶酒。

“哥哥,茅台喝的惯么。”王匡林拧开瓶给马路满上。

“这酒怎么一股酱味儿,没喝过,以前都喝红星二锅头。”马路抿了一口。“好酒,多少钱一瓶?”

“这市场上可不好买,这是我托贵州的朋友给带的。8块人民币加的侨汇券,核算成钱就是,钱还好说,但这侨汇券可是太难弄了。”

“操,比汽油都贵。”

“嗨,汽油才值几个钱呀。哥哥,走一个。”王匡林端起杯敬马路。

两人不吃光喝,大酒速进,一会儿就都上了头。

马路拿起酒瓶继续倒,滴了几滴就没动静了。王匡林赶紧说:“怨我怨我,准备得不好没让哥哥尽兴,主要是这酒不好弄,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搞来一瓶。”

“兄弟别这么说,你对哥好,哥都记着,这酒算个屁啊。”说完,马路拿起桌上的一杯凉白开,使劲儿一晃,递给王匡林。“你试试,怎么样。”

王匡林接过来一尝,立刻就把酒吓醒了。“我操,哥哥这是怎么弄的?”

“哥别的本事没有,玩玩水还行。”马路打了一个酒嗝。

“那哥哥在市场卖的汽油……”

“也是此法。只要是哥尝过味儿的,没有哥变不出来的。”

“哥哥真乃天人下凡,哥哥要是不嫌弃,兄弟愿意追随左右,跟着哥哥干一番事业。”

“好兄弟。”马路眼露微红,后牙紧咬,拿起桌上另一杯凉白开,晃了一下,举起杯一口抽干。

“哥哥神技学于何处,能否给兄弟也指条明路。”王匡林放下酒杯就问。

“这个没办法,都是天生的,谁也教不了谁。”

“那哥哥可有同道之友?”

马路看他一心真切想知道,端坐了一下身子,开始说:“我们一共有五百多人,有一个老大统一管着我们,大家各怀绝技,二十多年前一直在西藏呆着,每二十个人是一个小队,大家分队生活散居在西藏各地,在一块儿集体学习过,后来就各奔东西了。”

“那哥哥后来再没见过从前故人?”王匡林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。

“前一段儿见过一个,在我家喝了碗酒又走了。还有就是我看报纸,发现好多以前的兄弟,现在都混文艺界了。”

“啊,都有谁,都有谁。”

“李连杰,姜文,跑到台湾的罗大佑,前几个月在首体唱了个叫《一无所有》的歌的崔健,还有前几年在《当代》上发了一小说好像叫什么《空中小姐》的那个王朔,都是我们的人,别的队的,集体学习时都见过。”

“我操,崔健也是,首体那场演唱会我还去了,那歌真给劲儿。不对呀,崔健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,您二十年前就过见他?”

“我们老的比你们慢,平均寿命三百多岁,几十年上下样子不会有太大变化。”

“真牛逼,我说这些明星怎么都老不了呢,什么时候看都那样。那您那老大后来有消息么?”

“张宝成你听说过么?”马路压低嗓子说。

“张宝成就是老大?”王匡林张大了嘴。

“你知道张宝成?”

“听我海里的朋友说过,这几年每年都去春节晚会,都在前排就坐,说是中央电视台怕不让他去他就破坏现场灯泡。现在好像是在所,那是专门负责研究特异功能和神秘事件的部门。据说小平叔赢桥牌都要靠他。”

“什么海?”

“中南海呀。嗨,不聊他们了。哥哥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王匡林问。

“没什么打算,你有什么想法?”

“哥哥,我想是这样,您擅长玩水,您觉着这茅台怎么样,我给您算算,一升汽油是1斤多,您卖一块一升,一瓶茅台也是一斤,卖。对于您来说,同样一斤水,您看看这价钱差着多少倍。”

“你这国务院瘸办主任没白当啊。”

两人对视了几秒,大笑起来。

3

王匡林马上就开始张罗,雇了几个人,转北京城各大顶级饭店收茅台空瓶儿,又联系了一家快倒闭的小酒厂做封装。马路每天在家把酒灌好,装瓶拧盖,怕人知道走漏消息,也就没敢雇人,王匡林借了辆三轮摩托直接拉到酒厂封装。市场价,王匡林和马路商量了一下,最后定下50一瓶,很快他们就名声远扬,赚得流油了,生意最旺的时候一天能卖好几十瓶,挣的每笔钱马路都给王匡林分一半。有一次他俩从家做了三十瓶酒,开着三轮摩托拉到他们指定的销售点去卖,刚到地方,还没等卸货,一群抢着要酒的人就直接冲到了车上来买了。

北京卖茅台的地方不多,多数都是国营饭店,黑市上也不卖这个,所以虽然搅乱了市场,但也没人找他俩麻烦。

一日午后,马路在院里把二十多个茅台瓶灌满水拧上盖,挨个儿开始摇,正摇着,突然王匡林揪着一个男人从大门外进来。

“哥,我抓着一小偷,正爬咱墙上偷看你呢。”王匡林气势汹汹。

“你别拽我,我不是小偷,我是从贵州茅台酒厂来的特派专员。”那人边整理西装边说。“厂里发现最近几个月茅台酒在北京地区的销量急剧下滑,有经销商向我们举报,说有人出售低价茅台,难辨真假,所以派我来调查,我前几天也从别的渠道买了你们一瓶酒,尝了,确实牛逼,味道一模一样。”

“少废话,你就说你要干什么。”王匡林仰着头说。

“我想找你们合作呀,我和我们厂长都是气功爱好者,我们在报纸上看见过东北有人能把水变成汽油,刚才你把自来水变成茅台我也都全程目睹了,您的神技正好可以解我们产量不足之急啊,你们是不知道啊,茅台是好喝,但是制作工序极其复杂,非常耗时,产量极低。”

马路还不说话。

“当然你们要是选择不合作,我们会到法院告你们,非法使用我们的瓶装和商标,你们是要坐牢的。”

“合作可以,不过价钱必须由我来开。”马路开口了。

“价钱都好说,都好说,我现在就去给我们厂长打长途,明天咱们就坐飞机去贵州。”

“哥哥,咱们真跟他去贵州?”王匡林压低声音问。

“嗯,这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闹我也干够了,在北京城也呆腻了,正好想出去散散心。”

“好,哥哥去哪儿,兄弟都鞍前马后跟着哥哥。”

第二天到了贵州马路和王匡林享受了一番首长级的接待流程,吃饱喝足后,众人起身。厂长双手互握,扮着笑脸: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一睹马大师神功,也让我们这小地方的人开开眼。”马路没接话,只问哪儿有游泳池。厂长赶紧带着来到地下一层游泳池。马路来到池边蹲下,伸手入水来回摆了几下,起身就走,丢下一句:你们尝尝味儿。厂长刚要说话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酱香味,香味顷刻满屋,众人皆惊,赶紧跑到池边,以手做杯,舀水来尝。

“神人,神人呐,比咱们自己酿得都纯。这下咱们厂就什么都不用愁啦。”厂长喝了一大口后领着一屋子人狂笑起来。

自那以后,酒厂的工人们工作就变得异常轻松,每天只需往原先酿酒的大酒池里注满自来水,等马路来了用棍子进去一搅就完事,不到半年,酒厂的全国销售额翻了二十多倍,厂长每个月给马路开五万,马路再从中抽出两万给王匡林,两人每天住着当地最好的宾馆,好吃好喝,还买了一辆桑塔纳,王匡林又托朋友从广东带了两个大哥大。

两人有一天一块在宾馆按摩房趴着按摩。电视里正播着的一条新闻引得马路坐了起来。

“本台消息,日前,在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发生了大兴安岭火灾,本次火灾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森林火灾。沈阳军区司令部邀请气功大师严旧发功灭火。几天后,大火全灭。”

新闻播完后还播出了严旧接受采访的画面。”大兴安岭大火确实是被我发功灭掉的,我不但可以灭火,我全力发功还可以拦截原子弹。”

“这家伙是吹牛逼呢吧,有这么神。”王匡林也坐了起来。

“他确实牛逼,他是我们队的队长。”马路淡淡地说。

4

时间如尿,很快又过了一年。马路走在茅台镇的街上遛弯儿,一手拿着大哥大,一手拿着半导体收音机。“气功在我国有悠久的历史,有强身健体,养生延寿之效。目前我国一共有六千余万气功爱好者……”半导体里一个女播音腔在念着新闻。正听着,王匡林打来了电话。

“哥哥,厂长找你,说是他们联系到了一个青海的老板,手眼通天,已和青海省高层协商好了,同意把青海湖化为茅台湖,作为茅台厂西北分厂,负责供应北方市场,统一封湖,统一经营,增加地方财政收入。”王匡林在电话那头说。

“我操,这不扯淡么。青海湖那他妈是国家的自然资源,能随便变么。”

“说是都协商好了,飞机票也买好了,明天就飞。”

“日他妈。”

第二天下了飞机,厂长就带着马路直奔青海湖,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消息,大家都知道青海湖要变成茅台湖,好几万人跑来围观。环湖的人都拿着搪瓷杯子守在湖边,准备尝酒。还有人拿了脸盆、酒坛、大塑料桶,把家里能装水的容器都带来了。还有楞货,更是直接几个人一起把家里的水瓮抬来了。

与此同时,在东北,沈阳军区正在进行一场小范围秘密军演,由扑灭大兴安岭大火的严旧大师参与,表演拦截炮弹,一个炮兵营整装待发。严大师和众首长在看台用望远镜观望,严大师喝了口茶,在嘴里来回扑腾了几下,一口吐在地上,抬手表示准备好了,可以开始。

同一时间,在北京,马路的老大张宝成正在所会见大厅向国家安全部、国家科委、国防科工委、中宣部等几个部门的领导作汇报表演,桌上放着一个未开封的药瓶,张宝成站在几步外准备表演隔瓶取药。表演成功后打算培养他做军事间谍,用此技能去别国偷情报。

青海湖边上,马路站在湖边,将一根木杖插入湖水,双手用力搅动数十下,抽出木杖。厂长大喊一声成了,拿着两个杯子上去舀酒,跟前的人也都开始欢呼,一下点爆了几十里的人群,人们纷纷跳入湖中尝酒。厂长舀了两杯,一杯给了省长,一杯自己留着,两人轻轻碰杯,一口喝下,两秒钟后又同时喷出。厂长问马路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。马路一惊,抢过来喝了一口,发现果然还是水,转身跳入湖中,用力搅动,这次一连搅了十几分钟。王匡林在岸边圆场,说青海湖这么大,当然需要多费些功夫。

在沈阳军区炮兵基地,随着司令员一声令下,几十门大炮瞄准远处的一排木屋,齐鸣发炮,严旧双手向前,使劲往后一拉,轰,轰,轰,轰,轰,一排木屋被炸得片甲不留。几个首长怒视如刀,严旧目不敢接。

张宝成站在所会客大厅,单手攥拳,指向药瓶,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,他手里还是空无一物,头上开始冒冷汗。

马路再次收杖,自己先蹲下用手舀着喝了一口,还是没味儿。王匡林看见了马路的表情,知道不妙。马路上岸说有点渴了,王匡林递上了一杯水,马路使劲晃了几下,一口喝下,心跳加速。王匡林接过水杯,尝了一口。身边所有人都死盯着他俩,王匡林看见省长已经悄悄叫了一个人来跟前,耳语了几句,王匡林突然大喊一声:水里有毒。跟前的几个正在尝水的人赶紧扔掉水杯,炸锅跟着大叫,远处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是看见这边出现骚乱,就也跟着往回撤,顷刻便踩得尘土飞扬。王匡林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马路,只好自己先趁乱逃走。

严旧悄悄发功想移动桌上放着的一根铅笔,发现怎么使劲儿都纹丝不动,于是开始认怂,说今天手潮,改日再试。其中一个首长怒斥道:“上次救火时就觉得你是骗子,分明是战士们扑灭了大火,竟被你揽了功。今天你又想蒙混过关,卫兵,拿下。”几个卫兵上来就把严旧按住。

张宝成说自己这几天有点感冒,要求换个表演,使剪碎的名片复原,在座领导表示可以,工作人员将一张名片减成无数碎片,递给张宝成,张宝成双手合十,将碎片按住,轻轻晃动,一直不开,按了许久。一位领导等烦了,让张宝成开手,几个领导一齐附应,张宝成没办法,双手一开,碎片飘落一地,众人无语,张宝成趁着沉默说自己肠胃不适,要去上个厕所,回来再变。没等别人说话,张宝成已经窜出了房间,逃离了所。

5

王匡林在路上拦了辆车,给了一百块让赶紧走,一口气跑了三个小时,他一路上用大哥大给马路打了几十个电话都因为信号不好没打通。天黑以后,他找了一个招待所住下,饿了一天买了个面包正要吃,马路打来了电话。

“在哪儿呢?”马路有气无力地问。

“哥哥,我给您打了一天电话都没打通。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,哥哥您在哪儿呢。”王匡林带着点委屈说。

“我在火车上。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跟你说个事儿,做了这么多年兄弟,也该让你知道,说完以后咱俩就不要再联系了,这个电话我也不会再用了,你也不要找我。”

“别呀,哥哥,怎么啦?出什么事儿了?”

“你以前问我为什么会天生绝技,我没说,现在我就告诉你,木卫六听说过么?”

“有点印象,是不是混五道口的,我记得那儿是有个姓木的挺横,木卫六,在家里行六是吧?”

“有印象个屁。木卫六不是人名,是我们的星球,是木星的一颗卫星,就像你们的星球叫地球,其实我们自己管我们的星球叫冰原球,我们那儿都是冰,木卫六是你们给我们星球起的名字。”

“啊,哥哥,您可别这么逗我了。今天到底出什么事儿了?”

“好好听着,别打断我。我们那儿的每个人与生俱来都拥有一项或多项绝技,有人擅长做饭治病,有人擅长写诗唱歌,还有一部分人擅长各种怪力乱神之技。拥有绝技最多的人就是首领,保护我们平安生活。我们的能量之源是冰层下的冰核,相当于你们的地核,它穿越浩渺的宇宙赋予我们能量。”

“哥哥,您这是说的哪出戏啊?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。”

“听不懂就好好记着,等以后能听懂了再好好琢磨,别再打断我。后来我们的星球气温不断升高,冰层逐渐融化,我们的栖身之所也陷入危险,当时我们的老首领判断我们的星球很快就不行了,因为地球的大气构成和我们的极为相似,温度也比较适宜,最重要的是人种外貌也差不多,所以我们的老首领决定送我们来地球,他释放全部功力,每天不间断的将我们的人超远程瞬间移动到地球,移动到地广人稀的中国西藏,一次二十个人,送到第二十几次的时候,我们的星球居住地支撑不住突然融塌,剩下的所有人都死了,我是最后一批走的,我亲眼看着老首领被压在冰下,用最后一点儿力气送我们出来。张宝成就是老首领的儿子,有威望,也拥有最多技能。所以到了西藏后他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我们的老大,他知道生命来之不易,所以就想让大家躲在西藏平安生活,刚去的头几个月,我们躲在深山里集中学习了你们的语言和你们的文化。后来因为目标太大,所以分队分散到西藏各地居住。他坚信暴露技能就会引来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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